一分鐘之後這場冠軍賽就會響鈴結束。

 

球員來回飛奔於將近30公尺的球場不下百回,橡膠鞋底在PU場地上吱吱摩擦,不斷重複地跳躍、爭奪、投籃、推擠、拉扯、咆哮讓整整40分鐘的籃球賽像似一場不會停止的硬戰。時間不夠了,記分板上比數僵持,我再度拿起望遠鏡,鏡頭裡看著他脖子上的汗珠斗大滑落,流進那亮色的背心,被後印著”Lyndon”

 

球就在小天手上,剩不到15秒,坐不住了,在觀眾席裡我跟著幾千個觀眾球迷一樣不禁站起,他在嚴防中仍流暢換手運球過了半場,他的敏捷與聰明加上純熟的基本動作,讓即使不特別高大的他仍是隊中不動先發球員。他冷靜的表情裡猜不透只剩下10秒會有甚麼致勝奇招突然,一個眼神交換,他先把球傳給弧頂的中鋒隊友,就當對手注意力隨著球移開時,他一溜煙便空手下沉至底線,隊友一個地板球回傳給他,對手趕緊回身猛力撲來,剩5秒,他接球後立刻傾身往前佯裝向內切入,防守者見狀退身防守,此時,便騰出一個半步的距離,他往後躍起,出手,柔軟的手腕讓球順勢彈出手掌,球在空中飛行,劃過讀秒至零的計時鐘,劃過撐眼張嘴的一排排球迷,劃過屏息的體育館

 

進了!!!球員與教練立刻衝進場內簇擁著停留在原處的小天,全場觀眾跳起來擊掌祝賀,獨剩我坐在椅子上,立天轉身看著我揮手,揮動的手跟他在小學時候在炎熱的球場上對著總是倚在鐵圍欄邊的我揮手一模一樣。看著他看著我,我淚流滿面

 

夢。我做的白日夢。

 

現在,除了學校籃球社團之外,每個星期六早上他也上一個小時的籃球課。三四個小朋友中,他目前的程度還是最跟不上的。不太會運球,投籃時球碰不到框,防守時緊抱著人家,球在手上不知所措等著別人拿走。我都在旁邊球場假裝運動投球,其實會不時看他打得如何。看著他常被教練斥喝糾正,看著他不斷在場上被給其他小朋友打敗,雖然小天從不以為意,也一直很開心,但以一個爸爸來說,有點難過。

 

這無關於籃球,這只是一種自然就會去比較的天性。當自己的孩子與其他的孩子放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希望他能夠感到驕傲,不管是任何事情。

 

我有很多無知的夢想,尤其關於運動和音樂。那種遙不可及的夢想,叱剎風雲的職業運動球員或在紐約卡內基音樂廳表演鋼琴爵士。

 

我還正努力避免成為那種「把自己夢想灌諸於孩子身上」的爸爸,不存在著那一丁點的想法對我來說真的很難,但我還在努力。

 

還在努力,不去期盼他在未來成就的那一刻,回頭看我,我淚流滿面地的人生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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