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的夢裡,我看見我的表哥們與表姐從外地回來,一起聚在花蓮美崙的阿舅家。好久不見了,我們一起聊天,我問大表哥怎麼都知道我的近況,他說他一直有在follow我的FB,我還正覺得欣慰,他們就說要走了,接著紛紛離開這間老房子。我想要跟他們多待一會兒,但知道留不住,我勉強說再見,掙扎地說不出口,我便醒來,醒來在剛破曉的清晨裡,外頭有啾啾鳥鳴

 

記得,阿舅和舅妹(舅舅和舅媽)在美崙的家,是一間任國小老師的阿舅的學校宿舍。離開花蓮市區上美崙坡之後,過了「魯豫小吃」,右邊是往花蓮高中和海濱公園,等會在不起眼的巷口左轉,鐵皮修車廠的旁邊的一間平房。紅色木門推開,是圈養了幾隻雞的前院,被遮在葉片肥大的麵包樹底下,地上還有幾顆熟爛落地的果實,揮之不去的蒼蠅在上頭飛舞。

 

屋門是簡單的紗門,蚊蟲多趕緊拉開關上,左邊塌塌米大表哥在看弧形電視的國外阿根廷馬蘭都拉的足球比賽轉播,二表哥在看書準備考試,小表哥在打黑白蘋果電腦裡的綠色顆粒組成的電動,表姊躲在狹促的房間聽手提音響傳出來的麥克傑克森的舞曲搖擺。

 

油香的香氣飄來,舅妹正在最後面的廚房裡煮紅燒魚,媽媽帶我和弟弟到後面和式小房間裡看阿婆。阿婆被媽媽從木床上扶坐在輪椅上,中風的她凹陷皺紋的臉,刺鼻難聞的味道,她咿咿呀呀的有點躁動,我媽在她耳邊用客家話大聲喊「大仁大文來看你啦!」阿婆有點激動,發出像是哭的聲音。我和弟弟站在旁邊不敢亂動,有點害怕,一起喊阿婆後便嚷嚷說要走開。接著到廚房後門隔著紗門,又好奇又緊張的找尋著後院裡一條叫做「萊希」的狗,聽說是人家送阿舅的一條獵狗啪!牠突然衝到門前,嘴裡的利牙,瘦長的身體,我們趕緊後退。

 

「飯馬上就好囉!」舅妹轉過來拿著鍋鏟對我們笑笑地說,她的一個眼睛本來就有點斜視。問她「阿舅咧?」「去喝喜酒拉。」然後我們心裡想,那晚點阿舅醉醺醺回家前要趕快離開,免得受酒瘋池魚之殃。於是我們把握時間立刻衝去找表哥們玩。

 

周末去阿舅家,是我們小時候固定的行程。去他們家,我總是覺得好興奮。應該是說,能離開自己的家裡儘管是幾個小時,只要是離開兇兇的爸爸,我們都覺得好高興。

 

20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大表哥是高中老師,聽說還是有體力跟學生打籃球打羽球,二表哥是認真有學問的大學教授,小表哥是啪啪走的日商工程業務,熱愛外國文化表姊真嫁去澳洲生了個混血兒。他們過年多少會有一次家庭聚會,就在我記憶裡的美崙家中,可能格局有些不同,可能阿舅變得和藹許多,舅妹不再澎湃煮菜,但加上許多其他孫子成員,變得更熱鬧溫馨。

 

而可惜的是,我和弟弟不知從何時就沒再進去阿舅家過了。因為時間久了,也許一些長輩的事情,媽媽就不太方便帶我們過去。我很懷念那段時光,那間平房,那隻死去的獵狗,和舅妹燒的一手好菜,那種令人懷念的甜甜的醬油香味,和那庭院花草的清香及地上的土壤味,和表哥表姊對這些表弟們的不耐表情

 

一夜夢裡,許多畫面又頓時浮現,但景物變得有點虛幻。但哪些是夢裡的場景,哪些是小時候的記憶,如今再也分不清楚了。

 

高大的麵包樹據說可以長到30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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