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rell's 美好生活記事

沒有孩子的人, 大概不會對幾個穿著草綠色的棉T和淺灰色運動褲的小孩們, 眼神專注且帶著彎曲的線型, 手腳劃著動感鏡頭才有的糊, 這樣子的大海報感到興趣. 但是對我和Jen來說, 它極有吸引力. 也許是因為那單純的綠和白的潔淨調性, 也許就是, 那幾個小朋友單純的笑.

就潛藏在鬧區街上的地下室, 從大門往樓梯往下走去, 我們抱著立心(我們三個月前生的立天的妹妹), 牽著立天, 聽到小孩子的笑聲, 往四周繞著看, 就是一堆綠上衣灰下身的孩子們. 有大的小朋友, 專著白衣和墨黑工夫褲和鞋, 也有時從身旁跑過的小女孩們, 穿著貼身的輕盈的紫色的芭蕾舞衣. 我們趕緊將立天衣服換上, 跟著一群也是三歲多的小孩啷啷噹噹進去教室. 一個小孩與一個大人, 這樣年紀的小朋友, 上的是親子課程, 講求親子互動. 這天, Jen在教室裡跟立天玩, 我在教室外抱立心晃.

隔著一面橫窗, 50分鐘裡我就這樣幾乎目不轉睛的瞧著教室內的狀況, 我看見媽媽與孩子們的觸碰, 擁抱, 圍腰, 繞圈, 追逐…我抱著昏昏欲睡的嬰兒, 雖聽不太到裡面的聲音, 但是貼著牆, 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們所有人奮力的震動, 和親密的脈搏聲.

雖然焦點幾乎放在立天的動作與身影上, 但霎時, 也有一種突然的感受, 對於他的媽媽.

也許旁人看不太出來, 但是Jen其實, 是一個緊緊的人.

把自己放在框框裡, 碰到界線就退縮的人. 把自己放在一個繁瑣的規則當中, 繞不太出去的一個人. 對於陌生的眼神和周遭世界, 從尷尬出發的人. 對於情感的桎梏和限制, 不太奔放與跨越的一個人. 對於面對失敗的害怕, 而不敢認真的一個人.

但是卻因為家庭步調的緊湊的關係, 家庭倆相處的固定模式, 或者是從小與人便有種莫名距離的關係, 讓她似乎, 和立天, 那原本就住在她身體裡面的立天, 出生之後就沒有那種太多, 深刻接觸的感受過.

但是隔著厚厚的隔音牆和鏡子, 我看見她的心在那幾分鐘的時刻裡, 向外頭奔出. 就好像一個短跑員不顧一切, 不管形象的向終點線用力跑去. 我看見她的手牽著立天跳耀的時候, 似乎變成了一個好動的小女孩, 尋著最真的地帶, 回到最初的甜蜜時光, 回到她原本, 卻消失很久的, 最奔放不羈的熱情, 眼神散發著純純的稚氣.

我看著, 眼睛有點濕, 因為好久沒有看見Jen這樣了.

整天我們就是為了小孩為了家庭事務與自我拉扯. 日子愈久, 我們愈是演著那現實導演的生活劇. 想法和自由的渴望愈被制壓著, 初衷也愈來愈渺小.

久久之前, 我曾看到Jen相同的眼神過, 就是在美國, 她跟我一起打羽毛球, 揮拍, 救球, 那時還留著長頭髮的她, 留著汗, 青澀卻盡力的動作, 也曾讓她化身成小女孩…

就這樣四五十分鐘後, 我與在手臂上溫熱的呼吸與熟睡的立心, 迎接著她們母子出來.

我問立天, 好不好玩? 他說好玩, 他的媽媽也跟著笑.

帶著, 那一點點的喘.

大仁 2010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