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杉磯我聽見－Darrell's 美好生活記事

八, 九年前, 我們從達拉斯飛到洛杉磯, 在留學時光的偶爾長假裡, 我們探訪Jen的友人. 洛杉磯腹地廣大, 一天下午她驅車載著我們到下一個地方. 記得那天天氣, 恰巧是典型的西岸風格, 加州陽光毫不猶豫的從左方遠處稀少雲層裡, 一塊塊如胭脂亮粉, 鋪在太平洋和半邊的濱海highway上. 那金色的光線, 也照進車窗裡. 將每個人的臉龐描上特別立體的陰影.

友人開著車邊將遮光板扳下, 邊換上新的CD, 說”這是台灣新的男歌手, 很特別, 音樂不錯聽要不要聽一下? 看你們聽不聽得懂他在唱什麼？”

已經在美國待上一年的我們, 渴切看到吃到和聽到所有有關最近台灣發生的人事物. “好ㄚ, 聽一下.” 我們看著車外那緻麗的風景, 剛剛Santa Monica從窗外逝過,

明顯的節奏, 一次一次從音響中拍出. 男聲順暢的唱(念)著許多一連串的字句, 模糊的聲音搭著合音, 線條平坦卻具有豐富情緒. 我能分辨他訴說著什麼, 什麼劇情什麼故事. 但是內容我確實聽不清楚. 沒聽過這樣的音樂, 彷彿你聽到了某種歌劇大作, 你喜愛那裡面的戲劇張力和演員表情, 你卻不知道那歌詞是什麼, 你甚至不知道他唱的是什麼語言.

“真的不知道他在唱什麼, 但是不錯聽.”

我們開進城中大街, 左右兩排是一棟棟令人稱羨的美式大別墅. 紅色的人行磚道上, 看到許多金髮白人慢跑著, 耳上掛著耳機, 一條線牽在流線的運動衣褲上. 我知道時間漸晚, 因為金色的陽光變成了帶紅的橙色, 斜斜的打在每戶房子的各式尖頂上.

這個幾首歌曲, 雖然跟美國洛杉磯沒有任何關係, 但在嚮往美式生活而身處異地的留學生心底, 最矛盾的是, 只能在台灣的事物裡面找到原始的慰藉. 那懷著某種思鄉的愁感的我們, 對於車子裡的歌和音樂感到印象格外深刻.

在加州洛杉磯大街裡, 我們初次聽見周杰倫. 剛剛那首歌是龍捲風, 這是他的歌曲裡面我無法忘記的其一.

其二是三年二班. 裡面的音樂除了乒乒乓乓的快速節奏, 其他我不記得, 但是, 第一次看他的MV, 我坐在家裡的沙發上, 後段中螢幕裡的他, 一個學生桌球選手, 在最後一場來回激戰當中, 最後一分再下一城冠軍即將拿下的重要一球, 當對手猛力回拍白球已直驅而來之際, 畫面頓時靜止, 那多年辛苦練習, 那教練嚴厲打罵的畫面不斷快速閃過心頭, 而當畫面倏然開始, 他卻收起球拍讓白球閃過, 最後降落在地上. 慢動作裡, 當裁判高舉右手宣佈對手獲勝, 他轉向自己的教練欣然微笑.

“這第一名到底要多強, 到底還要過多少關, 可不可以不要這個獎, 我當我自己的裁判”歌詞在螢幕下方打上, rap跟沉重的節拍一起敲著.

看到聽到這, 我便哭了.

看著畫面我也想到從前有一個瘦瘦的游泳選手, 在寒流的時候, 冷風和細語在外頭吹著, 他跟媽媽吵著再也不要去練習游泳, 但還是去了, 就跟每個周末一樣, 在拉有一條條筆直浮水線道的泳池裡, 轉身, 划水, 轉身, 划水, 游向對面, 游向那永遠都有對面的對面. 姿勢若不像教科書上說的正確, 一個小孩子那乾扁的身體便自動從水池爬起, 身上掛著無數水痕, 將臉側去, 啪啪, 一下下被裹著巴掌, 再下去水裡, 期待他那早就不聽使喚的手腳, 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那種跟教科書裡畫的身體姿勢不一樣的錯誤.